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40章

關燈
第40章

“秀清姐——”

“景軒趕快去通知支書!!”

“還有氣——”

“看住白婷, 別讓她跑了。”

聽到自己的名字,白婷手一軟,‘哐當’地一聲, 柴刀掉在地上。

白婷臉色唰地一下慘白無比, 猶如女鬼一般駭人,她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,嘴裏喃喃著:“我不是故意的, 不是故意的,是她先侮辱我, 侮辱我父親的,我不是……”

楊雪蹲在地上, 用手帕給張秀清止血,看到張秀清如今的慘樣,再看看著魔似的白婷, 忽的慶幸自己第一次沒有那麽沖動。

不然,躺在這裏的人,說不定就是她了。

丁恒眉頭緊蹙, 過去把那把柴刀從白婷身邊踢開,然後拿到別處藏了起來。

目前白婷精神恍惚, 他可不敢再把這些危險的利器放到她身邊,萬一白婷又突然爆發, 亂砍人怎麽辦。

吳敏瞪大眼睛和嘴巴,遠遠地望著白婷, 不敢靠近, 她不敢相信白婷竟然會拿刀砍人, 幸虧她拿的是刀背,而不是刀刃那一面, 否則張秀清可能當場就沒了。

白婷現在已經被魘住了,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,嘴裏不停地重覆著,我不是故意的,是她先招惹我,是她侮辱我……

誰都不敢靠近白婷,也沒人敢說什麽,都怕白婷會突然發瘋。

丁恒嘆了一口氣,突然好懷戀以前的日子,以前張秀清溫婉和氣,和誰都能處的很好。可自從裴行之搬了出去,她就跟吃錯藥似的,脾氣越來越暴躁,對人也沒了以前的耐心,多了很多壞心思。

選記分員的時候,慫恿其他人去找吳會計,結果最後被罰出糞。聽不得皮景軒講孟晚秋的好話,一聽見就發飆陰陽怪氣,仗著以前的情分,大家都讓著她,不跟她一般計較。

可是新知青來了後,來了一個脾氣更壞的白婷,第一天就給了張秀清一個下馬威,還隔三差五地挑釁張秀清。

這次公社革委會弄得什麽‘再教育小組’‘幫教會’,白婷簡直是爬到張秀清頭上拉屎,完全不把他們這群老知青放在眼底,前幾天的事情,到今天才來通知他們。

不管是新知青還是老知青,都對白婷的隱瞞很不瞞,這也是張秀清收拾白婷時,大家都沒有上前阻攔的原因。

當時的事情,發生得太突然,所有人都措不及防,哪知道白婷那麽大膽子,竟然敢拿刀砍人。

所有人都驚呆了,足足了楞了幾秒,才反應過來,連忙去查看張秀清的情況,見人還有氣息,心才稍微放心下來。

“你說什麽?拿刀砍人?人還活著嗎?”

孟愛國抓住皮景軒的雙臂,瞪大眼睛,整個人都快貼在皮景軒臉上了。

皮景軒掙脫不開,只能把臉往外偏,神情頗有些無奈,“支書,還有氣,但是流了好多血。”

旁邊的孟晚秋聽到這裏,連忙對裴行之說:“你趕快回家,房間床邊得的那個櫃子,下面那一層抽屜裏有個的藥瓶,拿到知青院去,我先過去看看,別鬧出人命了?”

裴行之點頭,沒有多問,轉身就像家裏跑去。都一起生活了那麽久,他知道孟晚秋是懂醫理的,家裏人好像都不吃驚,以為孟晚秋是跟老道學的。

孟晚秋連忙往知青院跑去,她不是擔心張秀清,而是擔心這事情會牽連到孟愛國。

在他們清河村死了一個知青,孟愛國肯定會被問責。

孟愛國也顧不得再問什麽,連忙跟在孟晚秋後面,一邊跑一邊罵,“我就知道這個白婷不是個省油的燈,前腳才從我家離開,後腳就敢拿刀子砍人,老天啊,今年真特麽走背運!”

皮景軒知道現在的情況很緊急,他應該嚴肅對待,可是看到平時裏穩重寡言的孟支書,現在突然變成話癆,從外面一直念叨到知青院,他真的很想笑。

看來白婷這個人給孟支書帶來了很多麻煩,硬生生將一個寡言的人逼成了話癆。

孟晚秋先一步抵達知青院,看見張秀清臉色慘白,昏迷不醒地躺在楊雪懷裏。而罪魁禍首白婷,躲在角落裏,捂著耳朵嘴裏喃喃著什麽。

孟晚秋沒有管白婷,蹲在地上給張秀清把脈,臉色沈了下來。

壞了,張秀清這傷不輕啊。

孟晚秋扭頭對楊雪說,“快去把村裏的牛車借來,她必須得去縣裏的衛生院,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。”

此時楊雪也顧不得以往的恩怨,嗯了一聲,就跑出去借車了。

在楊雪走後,孟晚秋迅速點了張秀清的幾處大穴,幫助她止血,暫時穩住她的情況。

然後把人抱起,準備把張秀清送回房間。

在丁恒看來,孟晚秋只是幫張秀清整理了一下衣服,然後一下子抱起了張秀清,他有些吃驚,連忙上前,“我來吧。”

“不用,哪個是她的房間。”

“這裏這裏,我幫你開門。”吳敏湊了過來,看見孟晚秋一進來又把脈又抱人,心裏很佩服她,膽子大力氣也大,一下子就將人抱起,吳敏有一種心靈被沖擊的感覺。

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,就是覺得孟晚秋好清爽,比男人強多了。

如果吳敏是未來的人,她就知道有一個詞來形容此時的孟晚秋,那就是男友力。

也有一個詞來概括她現在的狀態,叫迷妹。

馬上,孟愛國趕到,看到院子裏那灘血跡,腦仁一抽一抽的疼,進屋看了看張秀清的狀態,狀態很差但呼吸還算平穩,心才暫且放了下來。

來到外面,讓丁恒一五一十地跟他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丁恒長話短說,這時裴行之跟借來牛車的楊雪趕到,裴行之把藥瓶遞給孟晚秋,孟晚秋心疼地倒出三粒碧綠色的藥丸,餵進了張秀清嘴裏。

藥丸入口即化,不用擔心張秀清會卡住。

短短時間,張秀清的慘白的臉多了分血色,看著終於不那麽像死人了。

給張秀清餵完藥,孟晚秋又把藥瓶塞給裴行之,悄聲湊到他耳邊解釋,“這可是救命的藥,你收好了。”

知道孟晚秋身上秘密多,裴行之已經習以為常,淡定地放回口袋裏,應了一聲好。

孟晚秋看了裴行之一眼,挑了挑眉,這次他怎麽不問了。

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,孟晚秋將張秀清抱起,然後叫吳敏將張秀清的被子放到牛車上,再把人放上去。

此時,大隊長江河以及副隊長劉成根也聽到了消息,趕了過來,看到牛車上昏迷的張秀清,紛紛吸了口涼氣。

劉成根忍不住摸了摸後腦勺,聽說是被人拿刀背砍了,嘖嘖,幸虧是刀背,不然都不用借牛車了,直接借棺材吧。

江河則是十分生氣,這群知青太會惹事了,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拿刀砍人,簡直沒把他們放在眼裏。

“人呢,那個叫白婷的女知青,這種相當惡劣,一定要嚴肅處理。”

江河走進院子裏,見到白婷畏縮地蹲在墻角,於是走了過去,“你就是白婷,簡直無組織無紀律,才下鄉幾天就敢闖出那麽大的禍,簡直目中無人,簡直……”

江河氣得一連說了好幾個簡直,可是白婷始終沒有反應,直到江河說了報警,報告知青辦,白婷眼神閃了閃,突然一下撲在地下,崩潰地大哭起來。

“隊長,支書,我不是故意的,真的不是故意的,求你不要報警,我會承擔這一切,只求你不要報警,我會求張秀清原諒我的。”

白婷的認錯和懇求並沒有引得江河心軟,他避開白婷跪的方向,“求我也沒有,早知今日何必當初,哼!”

白婷一聽,哭得更加大聲了,“嗚嗚嗚,我不要坐牢,支書支書,你行行好,幫我勸勸隊長,求您了,如果真的坐牢,我會死的——”

說到後面,白婷眼神閃過一絲決絕,淚水打濕了臉頰,頭發淩亂地散著發縫裏還沾著泥土,整個人跟今早在孟家趾高氣昂的樣子,完全判若兩人。

孟愛國嘆了一聲,“我們暫時不報警,看看張秀清的情況再說,丁恒,這幾天把白婷看好了。”

丁恒點點頭,知道這是讓他把人關起來,別讓人亂跑。

白婷聽到孟愛國說暫時不報警,心頓時放下一大半,在丁恒拉著她的時候,並沒有反抗,而是順從的離開。

“不行,老孟,必須得報警,這件事太惡劣了,你不能包庇她。”

孟愛國:“誰說我要包庇她了,你沒聽見她後面說的那句話嗎,讓她坐牢她就死,這一個還沒救過來,萬一白婷又尋死怎麽辦,到時候一死死倆我們才承擔不起。”

江河沈吟了一下,不得不承認孟愛國說的話有道德。

“暫時安撫她的情緒,先把傷著那個送衛生院吧。”

江河點頭。

於是孟愛國跟江河和知青楊雪,趕著牛車去了城裏。

孟晚秋跟裴行之並沒有跟著去,給張秀清餵了保命的藥,孟晚秋就不擔心她會撐不住死掉,連累了孟愛國。

但是憑著剛才的脈象,孟晚秋猜測張秀清以後可能會有點後遺癥,只是不知道城裏的醫生能做到哪一步。

兩人回到家中,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。

孟延春咂咂嘴,抱著孟壯壯唏噓不已:“天啊,這些城裏來的女知青膽子也太大了,拿刀砍人誒,咦,以後還是得離她們遠一點。”

萬一哪天在發瘋,誤傷到他怎麽辦。

想到這,孟延春湊到董含韻耳邊,“媳婦你也是,記得離她們遠一點。”

董含韻白了他一眼,看到孟壯壯那一身,嫌棄地說道:“知道,還用得著你說。趕快去把鍋裏的水舀出來,給你兒子洗個澡,臟死了。”

孟延春摸著腦袋去幹活去了。

董含韻轉頭看孟晚秋,拉住她的手,柔聲道:“小晚也是,少跟那群知青湊近乎,不知道哪天發瘋了,傷到你怎麽辦?”

孟晚秋就笑,“嫂子你別那麽說,他們有的人還是很不錯的,像景軒啊雅婷他們,性格都很好的。”

“是啊,嫂子,別忘了我也是知青,你不能以偏概全吧,再說了,我會保護好小晚的。”

裴行之上前一步,把孟晚秋的柔荑從董含韻手裏搶過來,放到了自己手裏,然後對董含韻露出一個假笑。

董含韻手中一空,眼神不善地望過去,聽到裴行之的話,不屑地嗤笑一聲,“保護小晚,就你?”

孟晚秋:……

這兩人現在在她面前,是裝都不打算裝了,孟晚秋不知道這已經是兩人第幾次針鋒相對了。

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,孟晚秋知道,她不插手才是最好的。

裴行之臉沒忍住一黑,忍無可忍:“大嫂請你弄清楚,小晚是我的妻子。”

所以請你自覺一點,別整天纏著她,打擾我們夫妻相處。

後面的話沒說出來,但是裴行之眼底就是這個意思。

董含韻嗤笑,得寸進尺地抱住了孟晚秋另一只胳膊,挑釁地看著裴行之,“妻子怎麽了,小晚還是我妹妹呢?”

我就纏著小晚,怎麽地,你能怎麽辦呢。

裴行之默默捏緊了拳頭,目光放到孟晚秋身上,清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委屈,“晚晚,我手開始疼了。”

“怎麽了,是不是跑回來的時候出汗了?”孟晚秋連忙拉著裴行之回屋去換藥。

裴行之跟董含韻擦肩而過,那瞬間裴行之露出一個真實的笑,笑裏有得意也有挑釁,看起來格外氣人。

董含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簾,裴行之這個沒品的家夥,竟然故意裝可憐博同情,望著夫妻倆離開的背影,咬牙切齒地說道:“卑鄙小人,沒下限,呸。”

兩天後,孟愛國跟江河回來了。

張秀清手術成功,保住了命,卻有了後遺癥,這種程度是可以打報告申請回城。

世事無常,自從裴行之跟孟晚秋結婚之後,張秀清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城,卻沒想陰差陽錯地以這種方式回了城。

白婷後面去醫院見了張秀清一次,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麽,白婷最終還是沒有坐牢。孟晚秋聽孟愛國說,是白婷打算用錢了結這件事,而張秀清沒有多做猶豫,就爽快地同意了。

跟裴行之談起這件事的時候,孟晚秋還有點唏噓,但是裴行之卻認為這很正常,張秀清家裏的情況一般,如今好不容易又機會回城,比起報仇,當然是回城後的日子更重要。

而得到白婷的一大筆補償,能夠保證張秀清回城之後的生活。因此,張秀清不追究白婷的責任也能理解了。

當事人都不追究,孟愛國他們也沒方法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不過這件事之後,白婷就一改之前張揚的性子,變得低調起來,幹活也更加賣力,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抱怨。

跟其他人的關系也漸漸緩和,每個月麻煩的幫教會,她也沒有像孟晚秋他們想的那樣,故意給他們找麻煩,反而認真做記錄,並沒有往裏面添油加醋。

真的跟以前,是判若兩人了。

孟晚秋還在感慨,果然事件讓人成長,可裴行之卻笑得意味深長。

後來在孟晚秋的追問下,裴行之才告訴孟晚秋,原來白婷不是改變了,而是懂得了隱藏,她現在在外表現出來的樣子,簡直跟曾經的裴行之一模一樣。

而當初的裴行之憑著這樣的好人緣,獲得了當時上大學的名額。只不過出了江秀秀這個意外,裴行之的大學生名額在何彥的算計下,落到了他身上。

“哦哦,原來白婷是想走你以前的路,好得到上大學的名額,離開清河村。”

孟晚秋明白了過來。

不過說到大學生名額的這件事,孟晚秋擠到裴行之懷裏,輕聲地詢問:“那你失去了那個名額,有沒有覺得很可惜啊?”

裴行之把人抱緊,下巴放到孟晚秋頭頂,摩挲了兩下,才說道:“可惜啊,怎麽不可惜。整個故城縣,一年就十幾個名額,可想要這個名額的有好幾萬人,能得到它,我也是付出過努力的。”

孟晚秋咬住下唇,心裏有些酸酸的,輕輕地嗯了一聲。

感受到孟晚秋的不對勁,裴行之輕笑了一聲,“可惜,但是我不後悔。”

如果我當時真的離開了,又怎麽會遇見你,娶到你,愛上你。

所以,作為代價,你要陪我一輩子。

裴行之知道孟晚秋並不欠他,兩人當時結婚各有目的。但是那又怎麽樣,他愛上了孟晚秋,所以他也要孟晚秋愛上他,陪著他。

裴行之的愛情,才沒什麽不求回報,他付出了愛,就要跟孟晚秋索求相同程度的愛。

如果不能,用騙也好,用計謀也好,無所謂什麽手段,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,他都不在意。

孟晚秋從裴行之懷裏探出來,眼神含笑地看著他,裴行之也跟著笑,手固定住孟晚秋的下巴,低頭輕輕吻了上去。

這是一個溫柔、纏綿、繾綣的深吻。

裴行之摟住了孟晚秋的細腰,孟晚秋主動地攬住了他的脖子,熱情地回應,銀絲從分開的唇間拉出,又被裴行之重新舔了進去,繼續唇、舌繼續交纏。

暧昧的氣息在房間裏漫延,一件有一件衣服被扔下床,被子一上一下起、伏著。

慌忙間,裴行之一只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,拉開床邊櫃子的抽屜,取出一個白色的乳膠套子,然後縮回被子裏。

接著,被子裏面,傳出了裴行之清冷帶著喘的嗓音,“幫我帶上。”

過了三四秒,又傳出孟晚秋奶貓似的聲音,顫著嗯了一聲。

房間裏溫度上漲,而窗外卻下起了紛紛細雪,雪越下越大,地面,樹上,房頂,青山都換上了雪白的大衣。

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,來得突然,又猛烈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